2023 UBA冠軍——政治大學：應許之地

2023 UBA冠軍——政治大學，三連霸達成。

3月26日，臺北小巨蛋的空中拋下了藍色彩帶。

這個賽季，雄鷹們經歷的高山與低谷，像是一部沒看到最完結，永遠猜不到結尾的電影。上帝寫劇本，沒人能事先偷看一眼。

本文撰稿歷時兩個月，共計一萬三千字。

致政大雄鷹籃球隊。UBA近十年，首支三連霸隊伍，今夜誕生。

勇氣並不是不害怕。而是認知到，你即將做的這個決定，比害怕更重要。 —— 俗諺

序：比賽結果取決於誰？

臺灣 UBA 決賽的時間，也是美國 NCAA 名聞遐邇的三月瘋。

這種全國球迷一同狂熱大學籃球的時期，隔著太平洋遙相呼應。

2023年3月17日，美國 NCAA 東區第一輪，第16種子的 FDU 對決分區第1種子 Purdue。

過去這種組合的勝負差，歷史統計顯示低順位種子在過去151場比賽，以1勝150敗作收。對 underdog 而言是一場勝率不到1%的比賽。頂多走個過場。

但賽前，FDU 的教練卻不這麼想。

他告訴球員，自己反覆看了好幾次 Purdue 的比賽，他覺得自己的球員，只要按照正確的打法，就有辦法擊敗對手。

「認真？」

「教練，我們真能打掉氣勢如虹，剛創下校史紀錄的普渡大學嗎？」

是的。

教練沒有在開玩笑，也不是在對空氣畫大餅。他清楚提點球員稍後上場要注意的事。

比賽正式開打。

威風整個賽季的 Purdue，三分戰術慘遭嚴加看管，命中率只能在一成徘徊。來到下半場，更接二連三犯下致命錯誤，真如FDU教練所言，他們以63比58，讓分區頭號種子徹底翻船，打包回家。

FDU 的團隊戰力，在本場比賽後威震八方。

球是圓的。

乍聽像句廢話，但背後真正的意思是：身為球員，你必須保持謙卑。因為你永遠不知道，今晚，籃球之神是不是跟你站在同一側。

身為不被看好的隊伍，不論過程遭遇任何艱難，絕不能失去鬥志。

你要證明自己在逆境裡是一支有韌性，決不輕言放棄，信任彼此的團隊，才足以盼到勝利之神的媚眼。

不變的終點

政大雄鷹誕生後的某一天，創始人姜豐年，將一本書交給總教練陳子威。

「找時間讀一下這本書。」

『好。』

書的封面印著：The Essential Wooden: The Lifetime of Lessons on Leaders and Leadership（關於領導：伍登教練一生的精華總結；臺譯：《團隊，從傳球開始》）

本書的主要作者叫約翰·伍登（John Wooden）。

伍登，何許人也？

他是美國加州大學洛杉磯分校（UCLA）曾經的傳奇教練。在2010年以高齡99歲辭世。

伍登的執教生涯有幾項非常恐怖的紀錄最讓球迷津津樂道：十二年內奪下十次 NCAA 全國冠軍。

換句話說，在每一年極度激烈競爭，單淘汰制「輸一場就回家（win or go home）」，幾乎難以預測最終走向的 NCAA 全美冠軍，他執教的 UCLA 球隊，在十二年內，十次完成攻頂、插旗。

還有幾項，洋洋灑灑，籃球圈內人士表示，都是「至少能高掛全美五百年難以被超越的紀錄」：全國冠軍七連霸、跨季八十八連勝、全國冠軍巡迴賽三十八連勝、在十四個球季中打進十二次最後四強（Final Four）。

還有最令人聞風喪膽的：UCLA 曾經創下四個「全勝封王」的「零敗」球季。

聽完這些豐功偉業，當你以為一翻開這本書，會談到什麼壓箱寶戰術，或是幾個籃球戰術的知識拆解，那你就錯了。

伍登一個球場戰術都沒有講。他講的是自己整個人生的「總體戰略」。

他在書裡諄諄教誨，不厭其煩強調的每一個細節，只有關於態度，關於領導，關於球隊經營者高度壓力下的思維方式。甚至也沒有閃避，生涯巔峰前那個年輕的自己犯過的錯，坦言一位曾經「失職的導師」，是如何不成熟、浮躁，沒有能力幫助球員克服心魔。究竟是哪些失敗的經歷，幫助他後來成為籃球名人堂的一員。

它幾乎像是一本實用性極高的商業管理書。

讓我印象最深刻的是，它印證了一個我從其他地方聽過，關於伍登的「傳說」。

選入 NBA 名人堂的「天鉤」賈霸，曾經是他的子弟兵。在書中也談了這位大學時期恩師：

他的執教方式是非常冷靜的。他說強烈的情緒是沒必要的額外負擔。伍登教練認為，如果你帶著各式各樣的情緒去打球，你會變得很脆弱。

『你給我上場去宰了那些傢伙！』伍登教練在賽前從不說這種話激勵我們。

他會說：『我要你們上場，用我們練習過的方法去拿出你最好的表現！』

他的話裡不會參入情緒性的成分，要我們上場去「把這場比賽給贏下來」之類的激情演說，這些從來不是他為我們打氣的方式。

因為我們都知道，如果我們能發揮出他在練球時就設下的標準，贏球應該就不是問題。如果我們沒能做到，我們輸了球，他就會承擔各方責備，然後試著在接下來的練習裡進行調整。

他非常專注，而且非常熱切。他的情緒永遠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。

身為讀者，這段話令我感到親切又熟悉。因為這是我長年觀察政大雄鷹教練團，發現的共同點。

只是，一位常勝的教頭，在高壓的決賽休息室裡絕口不提贏球，那他該跟球員談什麼？

書裡，伍登自述：

我從來不給球員贏球的壓力。我給的壓力都是要求他們付出百分百的努力，好企及個人能力的最高水平。但我從來沒有逼他們一定要打敗某個對手。

⋯⋯我要球員了解：只要你能管好自己，發揮百分百或接近滿分的實力，勝利自會到手。

在我執教生涯的最後30年裡，我相信你找不到任何一位我帶過的球員曾經聽到我把贏球掛在嘴上，或是訓誡全隊要打敗對手。

當我改變態度之後，我想，我就不曾再提到『贏球』二字了。

伍登教練的爸爸，很早就讓他記得這件事：比贏球更重要的競賽，是在自己的心裡。那就是我們為了「成就最好的自己」所付出的掙扎和努力。

他要伍登隨時記住：「活著，彷彿明日不再；學習，好似此生無盡。」

曾經是伍登執教 UCLA 的球員，現在是一名執業律師的 Ray Regan 這麼回憶：「當我畢業離開伍登教練後，我覺得任何自己想做的事都能全力以赴。我們每個人都被訓練得很好，也都準備好了，可以去面對籃球以外的人生。」

翻到這頁，突然靈光一閃，想明白了一件事。

幾年前，當政大雄鷹創立，姜豐年最終想要打造出的那支球隊，也許，是當有一天從這邊畢業了快二十年的校友，就算日後從事的工作不是職業籃球，也會告訴讀者一模一樣的故事：

「是的，我隨時全力以赴。因為政大雄鷹的那四年，已經讓我知道如何去面對籃球以外的人生。」

彥廷是一個很特別的球員。

選他在大三那一年擔任隊長，主要是因為一個特質。

我觀察了很久，發現他幾乎跟隊上的所有人都能說得上話，大家都很喜歡他。

他總是樂意為球隊奉獻，看球隊缺少哪一塊，他會主動自己去補，從來不用我多說。

需要他控球，他就控球；
人手不夠，需要他抓籃板，他就衝進去跟對方那些大個子拼命，幫外面的隊友創造更多攻擊機會。

他不貪功，好相處，平時更努力精進自己。

這群球員自然認可彥廷，也願意被彥廷帶領。

我想，他一直很知道該怎麼幫助球隊裡的每位夥伴，成為更好的自己。


—— 政大雄鷹總教練 陳子威（談球員林彥廷）

1970年，伍登教練寫給全隊球員的信：

距離去年球季結束已經快四個月了。那是非常成功的球季（UCLA 在七年內贏得六座全國冠軍），然而它已經成為歷史，我們必須望向未來。

過去的歷史不能改變將來。你今日所做之事才重要，而我衷心希望你能掌握下一個燦爛的球季，不只是願意，而是渴望去做出必要的個人犧牲來達到這個目標。所有珍貴的成就都需要犧牲與努力。

倒數二十日：互信的考驗

臺灣時間 2023年3月4日，晚間，運動媒體開始瘋傳：尋求三連霸的政大雄鷹，不只前一天，中止了跨季三十五連勝，甚至此刻，更迎來許久不見的二連敗。

這支球隊，風光了整個預賽，進入八強賽末端，卻一輸再輸。

雖然仍保有進軍小巨蛋最後四強的資格，但在這個與健行科大、世新大學，並列媒體所謂「三強鼎立」的賽季，八強賽最後兩天，政大卻接連以94比100、73比84失利，只能以第三種子晉級。

預賽以十五連勝之姿進入八強，卻在球評口中三強鼎立的「三強」裡，連續輸球，這對士氣無疑是記重擊。

教練團卻認為，輸球不是壞事，而是另一種「成長的必要養分」。

距離小巨蛋，還剩最後二十天。

八強賽終於結束，先讓球員們先好好休息，其他事情之後再說。

面對勝負，教練團總是希望：贏的話，高興一個晚上就好。輸的話，難過的部分，也是。

只是有時候，後者似乎更難。

週末，今年剛來到政大的大一新生——莫巴耶（綽號 Big Mo）反覆看了那兩場慘輸的比賽，至少十次。因為他不解，球隊明明有準備，最後又是如何丟掉機會的。

他耐心一一記下了每波攻防裡，自己沒做好的事情。

「喔，你想找全部球員一起開會？」

『是的教練。我看到了很多問題，希望可以跟大家公開討論。』

個性外向的 Mo，想要促成這次的球員內部會議。

「大家已經夠成熟了。很多事情，不如讓他們自己內部開會溝通解決。」

教練們發現彼此有共識，便決定這樣做。

走出房門，孫總監想了想，決定待在現場，幫第一年來到臺灣的 Mo 擔任翻譯，也看看球員討論的各自反應，有沒有什麼球隊幫得上忙的地方。

「我們相信，球員能夠自己做好這件事。」

「有時候贏球會比輸球更讓伍登教練生氣。那是因為我們沒有發揮出十足的潛力卻贏了球，對教練來說，這遠比我們打出自己的最佳表現卻輸了球還要糟糕。」

—— Eddy Powell（時任伍登的助理教練）

恐懼的總和

那天體育館的閉門會議，球隊的幾位三分射手特別緊張。因為整個八強賽期間，雖然沒有明說，他們一直陷入深深的自責，關於拿到隊友的傳球——就算是空檔還是一直投不進，這件事。就算隊友沒有責怪，媒體也會一講再講。

「先說，這不是批鬥大會，我們不用抓戰犯。我只是覺得我們應該好好討論，為什麼最後那兩場比賽，我們沒有辦法像以往好好發揮，打出我們自己的球風。」

有了這個開頭，個性外向的 Mo，先一一盤點了自己在賽場上沒做好的地方。確實，看了十多次比賽，他已經對這兩場比賽幾乎每一波攻防都了然於心。他用很健康的心態，面對自己不足的地方，也期待隊友正面告訴他該怎麼做會更好。

這一季首次接下隊長的大三生游艾喆，在場上總是習慣用行動表示對於團隊的支持。這一晚，他也選擇在團隊面前坦承自己的脆弱。

「有件事情，我覺得自己一直沒做好，想向大家說聲對不起。」

眾人逐漸將目光移向艾喆。

「我覺得你們一直非常信任我，很多場上的狀況，仰賴我的判斷。甚至當我好幾次下意識叫到完全同樣的戰術，儘管對手的站位並不適合這樣打，你們依然想要配合我。」

艾喆看著全體夥伴。

「但其實，你們應該直接點醒我，不要這樣打。」

沈默。

「你們太相信我了，但我也有盲點。這是我覺得自己身為隊長，一直該做，卻沒做好的地方。」

細微的聲音響起：「艾喆，其實好幾次，當你看到我們退防，只要你覺得時間是對的，可以自己主動跳出來。」

另一端呼應：「對。因為你如果直接開始進攻，對方不一定來得及準備。」

「他們太知道你是一直願意分享球的人，所以不把你持球當成威脅。但很多得分技巧，你私下都有練，這時候應該直接搬出來。我們也許就會擺脫他們了。」

有人繼續給予肯定。

「好幾波回防，很明確，球隊需要你。艾喆，你可以更果決的。」

艾喆點了點頭，遲遲沒有回話。看似還在思考著隊友們的叮嚀。

隊上的三分射手，也開始鼓起勇氣發言。

「其實，在遭遇針對防守的時候，我經常感覺麻煩大了。只擋一次，我沒有被做出有效空檔。最後不少次只能勉強出手。」

大個子球員舉手提問：「等等，那你應該示意我，再跑出來幫你擋一次啊！」

空氣再次凝結。

「我知道。但是⋯⋯我不敢講。」

『我明明可以再跑一次啊。難道你沒有這個需求嗎？』

「不是。是因為之前發生這種狀況⋯⋯最後⋯⋯」

『最後⋯⋯沒進？』

「最後⋯⋯沒進⋯⋯」

突然發現，要說出口，需要勇氣。

「沒進。但我們還是贏了。」

球館靜止。


眾人開始點頭。

終於，有直截了當的聲音，勇敢指出了這隻「躲在房間裡的大象」。


像是全體肅穆的洩壓閥，一次被撬開。每個人終於開始有勇氣說出自己的內心話。

「其實，當下我傻住了。不知道出了什麼狀況，在場上一時無法反應過來。」

跨季連勝，預賽全勝，八強賽再連贏五場。每次政大贏球，其實對球員、教練團都是一種隱形壓力。只是看何時整個團隊會承受不住重量，一次崩盤。

當政大以前還不是一級勁旅的時候，他們從未體驗過這種漫長的連勝壓力。當紀錄愈往後推，媒體愈常討論「政大今年是否可以全勝封王」。每當球員們陷入僵局時，他們也察覺到自己開始無法平靜、正常發揮。

投出的每一顆三分，像是保齡球。站上的每一次罰球線，更有如擲鉛球。這些空檔，不知從何時，不再輕盈，不再自如揮灑。

這種不舒適，最終拖垮了他們。而作為一位運動員，能夠與這種壓力並存，是需要練習平衡的。

大家都在期待你贏，在萬眾矚目的對決組合裡，你卻在最後關頭輸球。有時候，走出休息室的各種關心，也是一種壓力。

「那個誰誰誰，有沒有怎麼樣，明天可不可以上場？」

「你們一定要打贏某某某喔。一定要！」

當球隊完成二連霸，攻上最高點，準備挑戰連續第三座冠軍，接下來，任何一丁點異動，都可能是下坡路，或說是「退步」。如果只定睛在勝負、比數，只是患得患失，舉步維艱。

當媒體詢問，再贏下這一場，你們就要創紀錄了，邁向多少連勝了。全隊只想聽好話，只想好的事情，愈來愈難單單專注在那顆籃球上。


「⋯⋯我們確實有某個地方鬆掉了。」

贏球時，那40分鐘裡，沒做好的事情，進到休息室，誰有勇氣直接講出來呢？

當事實被遮掩，這種勝利長遠來看，可能是有毒的，也可能是會阻礙團隊成長的。

俗話說，球隊最怕的就是「贏球治百病」。

如果在贏得勝利的時候，教練不客氣，嚴肅地指出問題，球員還不一定真的想聽進去，因為僥倖的心態，讓球員開始迷信「用原本的方式這樣打還是會贏」。

偏偏事實也恰好證明——確實贏過。

直到八強賽的最後兩場，這個天秤終於扛不住了。失衡，大水漫進。兵敗如山倒。

連續兩個晚上，政大從第一節就落後，直到第四節的鐘鳴響起，仍無力挽回頹勢。

教練團也和球員們分享他們自己的發現。

他們反覆仔細重看了這兩天政大賽事的完整內容，精密計算出對方的進攻成效，竟然高達90%。這個賽季，另外兩支勁旅針對政大雄鷹的弱點，非常有效直戳、猛踩痛處。

可以說，所有攻守、擺陣、場上溝通，政大雄鷹這個球季，長久無法解決的「最不利因子」，全部在這兩場發生。

輸球，從來不是世界末日——如果你知道你是怎麼輸的。

輸過，你才有機會發現問題，嘗試去彌補、修正，進而蛻變成更好的團隊。

「我那時應該傳球的。」

「對，你也發現了，那是陷阱。我們在場上，需要講話。我應該大聲告訴你的。」

「好幾波進攻，其實我們都有機會打進。但是我們的細節沒有交代好，信心也不足，跟在備戰的時候不一樣。」

「我們慌了，只因為事情從一開始就沒有照著我們的劇本走。」

球員們就這樣開會，每個人都輪流說出了自己的內心話。

孫總監原本不確定會不會完全沒有人願意發言，結果球員們幾乎每一位都開口了。

一路講到快晚上十二點，大家才終於各自分散，回去宿舍。

是的，輸球不是世界末日。

當一切歸零，我們終於知道如何面對鏡中的自己。

落淚後，我們才真正想明白，自己這一路，追求的是什麼。

沈著與冷靜的自信是贏家應有的態度，而且是能帶來成效的態度。當你覺得自己正在進行適當且全面的準備工作，或是你已經完全準備好的時候，你就會有這種感覺。

⋯⋯沉著的自信是會傳染的。不幸的是，傲慢也會。

⋯⋯如果你在達成目標之後就開始自滿，對於自己登上巔峰感到很滿意，你會開始失去繼續進步的動力；你會誤以為過去的成功不需要更多努力就會再度降臨；你會從此停止聆聽與學習。

這些情況實在太常見了，也說明了為何很多曾經達成過偉大成就的人，再也無法重登巔峰。

我對我手下的人說：你的天賦可能會將你帶向巔峰，但是只有你的人格能讓你保持巔峰。因為人格之中存有一個重要面向，那就是永不止息地渴望進步。


—— John Wooden（1910~2010） 

走廊。記者訪談。

「彥廷，最後一年啦。念完四年，終於要畢業了。」

『對呀。』

「首先要恭喜你，達成 UBA 生涯1000分的里程碑、300助攻。你知道嗎？再差最後幾個籃板，你就達成500籃板了嗎？你將會成為 UBA 這項紀錄的第一人耶。」

『喔喔，團隊才是最重要的。如果沒有隊友，這些都是不可能的。』

「最後小巨蛋的比賽，好好加油！你就準備要改寫紀錄了。畢業前的最後一場球，送給自己這份最值得驕傲的禮物吧。」

『謝謝！我們會繼續努力，希望政大最終贏得冠軍。』

低谷裡的雪花

球員的例行訓練依然沒有停止，這次他們專注在過去那兩場，沒有做好的基本細節。

他們來回奔跑，不斷投籃，不斷反覆演練小組搭配。

「跌倒，是為了讓我們練習——該怎麼樣再站起來。」

把所有內心話勇敢攤在陽光下，和隊友一一溝通後，球員們再次找回了曾經的士氣。

高中時期纖瘦的彥廷，從能仁畢業後，獨排眾議選擇了政大就讀。此刻，精壯的他，已然是一位大四學長了。

政大雄鷹籃球隊，球員的內部運作，是很扁平化的組織。球員之間沒有學長學弟制，大家彼此尊重，平等相待，如此創隊文化，就是為了杜絕老鳥欺負新人的問題。

許多事情，每個人都要一起做，比如搬水、抬器材、提大包包、復場。甚至教練有時候也會加入。雖然在外人眼中，這類團隊合作的畫面，經常溫馨到有點超乎現實。但球隊的日常確實是這般情景。

大四，一般是球員心智、技術各方面都最成熟的年紀。教練團期許他們，在場上，要成為學弟們的榜樣。看到新人需要的時候，要主動幫忙。上了場，也要一直將團隊放在第一位，而不是動用學長的地位，無限要求開火權。

每一個成員，場上場下，想的都是團隊。


團隊——是這群人最念茲在茲的名詞。這是政大雄鷹的陽光、空氣、水。

「你怎麼做，學弟們都在看，都在學習。你們要成為一位好學長。」

身為學長，最需要的就是以身作則。


林勵、涂亦含，也是大四生，他們都即將面對大學生涯的最後兩場比賽，接著投入另一段新旅程。

這剩下的最後二十天，他們要超越的對象，是八強賽的那支政大雄鷹。面對本賽季的最後兩場比賽，他們必須蛻變，拿出最好的自己，才有機會不帶著一絲遺憾離場。

三月的某一天，隨著加油團的抽獎活動，球迷開始主動為政大雄鷹留言打氣。

盛況之踴躍，很難令人不注意。細細讀了各種真情告白，發現這支球隊，這些年下來，真的改變了某些人的生活與觀念。這些話語背後，相信也是一個又一個私人的成長故事。

幾乎每一位球員都有人寫信給他們。想給處於低氣壓的球隊，一點默默的關懷與鼓勵。


從這些文字，不難想像支持者的樣貌：從在校生，到畢業多年的老校友。豐富多元的群像。

一條鎖鏈再強固，也比不過他最脆弱的那節連環。

一支球隊再強，也強不過隊中最弱的球員。

⋯⋯團隊至上、個人榮耀居次。我們沒有任何自私自利、自我中心，或是妒忌他人的空間。

我要全隊都是無懼任何對手的戰士，絕不自大，絕不自滿，全隊都能全力以赴，公平競爭，而且永遠努力做到最好。

其他人也許比你快、比你壯，而且球技也遠勝於你，但沒有人可以超越你的團隊精神、你的鬥志、你的決心、你的企圖心和你的人格。

你要相信你球隊的能力，你的球隊自然就擁有難以抗衡的力量。

每場比賽之前，包括那十場全國總冠軍的決定戰，當我們球隊抵達球場時，我都會和球員說一樣的話：「你要確保自己在這場比賽結束之後仍然抬頭挺胸。」

他們都知道我講的不是最後的比數。

在說這句話的時候，我從來不會慷慨激昂，而是用認真及誠摯的自己去和他們溝通。我的球員會帶著最重要的訊息上場作戰：「盡你所能。就是成功！」

相信簡單的事實，會給我們無比的力量。教會他們這件事，會給我無比的滿足。


—— John Wooden（1910~2010） 

四強賽：重來的力量

3月25日終於到來。


賽前，這個組合就備受關注——去年冠軍與亞軍。在小巨蛋的第一回合，這兩校就得先分出高下——只有贏家可以晉級冠軍戰。

二十多天前大受打擊的政大雄鷹，必須超越第三種子的既定想像，在四強賽就精銳盡出，才有機會在週日晚間登場。

預賽對戰時，世新沒有啟用最招牌的「双生配」，八強賽，政大板凳上也放了休養的莫巴耶。這次小巨蛋的交戰，算是兩軍對壘，首次有機會用現階段最完整的陣容對打，直面對決。

游艾喆16分、15籃板、11助攻、4抄截，拿下「大三元」。最恐怖的是，在如此高張力，盯人、壓迫樣樣來的關鍵賽事，全場0失誤。他做到了之前的承諾，百分百專注——在他上場34分鐘裡的每一分鐘。

即將畢業的林彥廷拿下全隊次高的15分，另外附帶4籃板、1助攻、2抄截。莫巴耶14分、15籃板、5火鍋、1抄截。板凳出發的射手李允傑，挹注11分，為低迷好一段時間的政大外線，增添了必要的威脅。

政大雄鷹在八強賽沒有做到位的防守強度，在這一晚有顯著改善，重新擦亮了招牌。世新主將陳將双兩分球投12中2，三分球投11中3；張俊生兩分球投8中1，三分球投11中4；丹尼爾全場投7中1。可見捉對廝殺之激烈。

世新的兩分球嘗試出手次數，全場42次。反觀政大在這一項的數字是58，等於是多了接近20次挑戰籃框的機會。世新在預賽、八強賽，始終是聯盟裡籃板宰制力堅強的球隊，這一晚卻被政大攻破防線，籃板數55比39落後。在下半場更因為體力耗損嚴重，提早繳械，無力追趕。


比賽結束，70比52，政大勝出。

三月的那一晚，在政大體育館，雄鷹小將們自責、悔恨，發現自己因為專注力不足而缺失的東西，在這一場比賽，終於找回來了。

此刻，看一看時間，接近晚上十點。倒數不到24小時。政大雄鷹即將迎戰的對手，是傍晚前就寫意完賽，整整比他們多出近六個小時休息時間的聯盟王者，本賽季的第一種子——健行科大。

Empty your mind. Be formless, shapeless. Like water.

If you put water into a cup, it becomes the cup.

You put water into a bottle, and it becomes a bottle.

You put water into a teapot, and it becomes a teapot.

Water can flow or it can crash.

Be water, my friend.


—— 李小龍（1940~973） 


【中譯】

屏除思緒。沒有型態，沒有形狀，像水一樣。

你把水倒進杯裡，水便變成杯子的形狀。

你把水倒進瓶子裡，水便變成瓶子的形狀。

你把水倒進茶壺裡，水便變成茶壺的形狀。

水能流動，亦能衝擊。

各位，你要像水一樣。

2023 UBA冠軍戰：林彥廷的「畢業賽」

對比上個賽季，政大雄鷹在外圍少了擔當前鋒張鎮衙（2022年 P-League 選秀狀元，現為桃園領航猿球員），這幾乎是單場平均3顆三分球，接近得分10分的一大威脅——就此直接從政大雄鷹的戰線抽離。

這一季，政大雄鷹開始進入「後張鎮衙時代」。

八強賽裡，球隊為了找尋補上這塊缺口的穩定輸出，還是經常陷入掙扎。以前，遭遇拉鋸戰，鎮衙的三分火砲總能在關鍵時刻跳出來，幫助球隊擺脫糾纏。


這是學生運動的限制，卻也同時是魅力所在。新生招募、在校生訓練，永遠是最關鍵的站樁基本功。過了一個球季，一切從頭再來。年復一年，不得停止。


你深知，時間軸必須永遠向前看——因為沒有人會永遠待在大學體育館。


身為球隊經營者，你需要一直思考許多又大又深的難題。沒有一個好解決。

這個賽季後，政大雄鷹勢必也要面對「後林彥廷時代」，這位最老練，願意為球隊變身成各種角色的後衛，也即將離開。

冠軍賽即將開打，學弟們只希望先跟學長一起贏下這場，幫助畢業學長有好表現，送上職籃舞台。

林彥廷知道，同樣是大四的球員，在健行打球的能仁家商老隊友——丁冠皓、高錦瑋，也絕對會在另一邊拼盡全力，鎖住勝利。今晚，不論是三分、禁區，還是拚搶籃板，只要他能做到的，他就必須去做到極致。

從2018年到2023年，近五季，這兩隊交手的戰績，健行以6勝5敗，壓過政大。其中也包括二十天前，中斷連勝的八強賽「第一敗」。

健行教練劉孟竹與政大對轟，總是很有一套自己的方法。健行科大，也始終是政大球迷們，心裡不時仰望的那一堵牆——它同時是政大跨季三十五連勝的「起點」，也是「終點」。

「好想打贏健行。但我們需要打出比上一場更好的水準，才有機會戰勝去年的自己。」

比賽開始。

3:0。


健行砍進了全場第一分，是顆三分球。令人想起八強賽的那幾場敗戰，好像也是這樣揭開序幕的。

第一節開打70多秒，前一天繳出15分、4籃板的林彥廷，卻在一次快攻時倒地。

他痛苦地坐在油漆區，發現無法用自己的力氣站起來。


他望著天空，掙扎了幾秒，嘗試感受自己發疼的部位。


確定了。左腳使不上力了。這一場，提前畢業。


板凳區的球隊夥伴湧上來，一左一右攙扶，將他帶到場下。

比賽仍要繼續進行。只是現在政大的懸念再增添變數：戰力已然吃緊的比賽，再下去一位成熟的大四後衛。


子威教練趕忙示意大一後衛宋昕澔，準備接替上場。


球季的最後一場球，沒人預料到會是這種開局。

「相信與放棄之間只有一張紙這麼薄。可不是嗎？」

「學生時期最後一場球這樣什麼都沒做就結束？」

「跟錦瑋的約定呢？許下屬於自己的願望呢？」

生氣與悲傷，有時候是同義詞。彥廷只感到深深的悲傷。對眼前的一切感到無力。

「彥廷，現在這樣可以嗎？」

一邊包紮的防護師問。

回神。

他像貓咪似的，輕輕柔柔，轉動幾下腳踝。

『嗯，有越來越好，但就是不到可以動的程度。』

「好，你還是靜靜先坐著休息。」

滿盈的淚，在彥廷的眼眶裡打轉。 

「你知道再差最後兩個籃板，你就達成1000分、300助攻、500籃板了嗎？你將會是 UBA 這項紀錄的第一人耶。」

『喔喔，團隊才是最重要的。如果沒有隊友，這些都是不可能的。』

「真的確定要去政治大學？」

『我想成為比現在更好的運動員。』

彥廷在冰冷休息室裡，想起那些人提出的問題。

「我該做的是相信隊友們可以拿下冠軍，為政大創造歷史，送給球迷朋友們最棒的禮物。」

千頭萬緒。彥廷知道，他此刻最需要練習的就是交托。

每一場比賽，上帝總會安排一份功課。


原來，這才是他畢業前的「最後一場球」。


彥廷一跛一跛，回到球場，坐在政大的板凳為球員加油。既然是最後一場球，他還是有任務在身——讓學弟安心。

他只想用最實際的行動表達，不論發生什麼狀況，自己都在。

眼淚一直在打轉的他，只想讓學弟們知道：「我沒有放棄。所以我一直會在這裡。」


你們看得到。不要怕。繼續打。我們要專注，我們有信心，我們依然會表現得很好。

一開賽就明顯感受到，兩隊都有備而來，不論如何互換領先，都在兩波進攻權以內可追上對方的距離。沒有誰可以太輕易製造出「一波流」把比分拉開。


第一節打完，17:16，健行領先一分。


第二節，8分52秒，莫巴耶在禁區與健行前鋒蔡宸綱對撞，落地時右腳腳踝不適。子威教練決定先把歐力士換上來頂替。


高錦瑋切入，迅速先用一個中距離，提振士氣。20:18，健行領先。


面對能仁學長的進逼，游艾喆疾速闖入油漆區，還以顏色，20:20，雙方平手。莫巴耶隨後重回場上。


第二節中段，游艾喆切入，挑戰高他十多公分的蔡宸綱，犯規進算。


下一波，蔡宸綱想在禁區左翼討回來，被游艾喆趕上，賞了一記火鍋，直接沒收。


球隊暫停，子威教練為球員打氣：「把分數給咬著，我們的防守做得很好！⋯⋯沈住氣。慢慢來，不要急。」


後衛宋昕澔果斷切入，小球放給莫巴耶。莫巴耶正面擦板，放入2分。


32:32，兩隊平手，戰局依然膠著。進入中場休息。

過去四年，看見政大雄鷹，你就會想到林彥廷。林彥廷的存在，是令人安心又習慣的。


林彥廷，和政大雄鷹，是「等號關係」。

這群球員在高中時，是HBL的耀眼之星。進到主打團隊籃球的政治大學，卻願意將自己放到最小，只為了把團隊做到最大。

懂事的他們，會自發去給予隊上的新人力量和信任。去年的封王之旅，政大雄鷹受傷兵問題所苦，當賽事吃緊，教練團幾乎無人可用的狀況下，彥廷選擇闖進去禁區，蓋對方前鋒火鍋，跟那群比他高至少十公分的大個子們爭搶籃板。帶著身上的大傷小傷，嘗試為政大贏下每一場球。

「他不貪功，好相處，平時又努力精進自己。這群球員自然認可彥廷，也願意被彥廷帶領。我想，他一直很知道該怎麼幫助球隊裡的每位夥伴，成為更好的自己。」

這是子威記憶裡的他。

過去四年，不論球隊面對怎樣的逆境，彥廷從不輕言放棄。他會盡己所能，去補上所有球隊的漏洞。毫無保留。

乍看，這場冠軍賽的後39分鐘，在球場上，你找不到林彥廷。

但仔細再多看幾分鐘，你會發現：「林彥廷無所不在」。

少了這位任勞任怨的「前任隊長」坐鎮，每當球員，暫停，圍在一起，他們的所言所行，更為堅韌、團結。


他們立志要為彥廷拿下這個冠軍——讓彥廷不帶著遺憾從政大畢業。


「像以前人手不足時，彥廷默默為球隊做的。」

「現在他需要我們。我們一定要更努力，打好每一波。幫他贏得這座總冠軍。」





第三節，5分55秒，前鋒王凱裕跑快攻，將球丟回給游艾喆，兩人眼神一對上，艾喆迅速再將球拋到籃框右側，凱裕第一時間輕鬆擺進。


42:37，比數才終於稍微拉開至五分差，政大領先。


42:42，健行前鋒劉承勳三分球開張，再次打回平手局面。


兩隊就這樣，一路互咬，直到進入第四節。


9分4秒，莫巴耶搧了史密斯一記麻辣鍋，抓下球，林勵火速推進，看見右側三分線的凱裕，便直接扔過去。凱裕一拿到球，看見準備大步跨進來的莫巴耶，便給了一個短距離小球。Mo 將球高高舉起，猛力轟炸。


戰斧式扣籃。外加製造史密斯的第四次犯規。


全場歡聲雷動。


55:49，政大領先的幅度，終於在第四節開始加大。球員們士氣大振。


王凱裕這時再補上一記右側上籃，再拿兩分。


57:49。一口氣，政大想要徹底擺脫健行前30多分鐘的糾纏。


第四節，6分23秒，涂亦含在禁區使了一次逼真的假動作，今日表現傑出的史密斯高高跳起。


落下。「碰！」


第五次犯規，史密斯畢業。政大雄鷹，領空出清。


63比53，涂亦含兩罰全進，政大持續高歌猛進。這場冠軍賽，首次出現雙位數分差。


健行球員拚了命想追分。


3分40秒，整個八強賽外線手感冰冷的王凱裕，飆進關鍵三分球。


68比57，政大領先。


不到十秒，健行的劉承勳也立刻回敬一記外線。


2分35秒，游艾喆切入，中距離拋投，70比60，政大再次要回雙位數領先。


1分42秒，莫巴耶隔著王凱裕賞給跳起來的劉承勳，一記乾淨的麻辣鍋，徹底瓦解健行的追分動力。


比賽剩最後42秒，分數已無懸念。子威把林彥廷換上場。全場的政大球迷，這時開始高喊他的名字。


這時，大四球員一字排開：林勵、涂亦含、林彥廷，這群陪著政大過去四年，幫助學校奪下二連冠的功臣，讓他們接受大學生涯，最後一場賽事，最後幾秒的第一現場。


那些汗水、淚水，交織而成的四年籃球夢，此刻，像是一則高倍速快轉的影片，好似一縷輕煙，穿透他們體力逐漸赤字的身體。

「彥廷，你OK嗎？」子威問。


彥廷篤定點了點頭。


如此場上五人，走完最後的計時。


71:61。政大勝。


四面八方拋出藍色的彩帶雨。


這個週末，政大先戰勝陣容完整的世新，再迎擊兵多將廣的健行。開賽一分鐘，最後再折一位大四的先發球員，這群學弟，提早進入「後彥廷時代」，奮鬥到最後一刻，終於贏下總冠軍。


莫巴耶全場攻下21分、16籃板、5助攻、3抄截、4火鍋。有件事不為外人所知，決賽的時間，正好卡到身為穆斯林的他進行齋戒的期間。所以從早上開始到比賽前，Mo 都不能吃東西。因此，這兩天對他可以說是內與外，最極致的挑戰。球隊也特別安排了他過去的教練，來到了小巨蛋現場來看他，希望能夠帶給他更強大的心理支持。全程空腹的他，也靠過人的意志力，撐到極致，繳出了震撼對手的成績單。


王凱裕砍下11分，宋昕澔與涂亦含，各砍下8分。南山高中三年生涯，每逢決戰小巨蛋總是鎩羽而歸的宋昕澔、吳志鍇，奮鬥多年，終於在大一時期，初嚐冠軍滋味。


隊長游艾喆挹注21分、8籃板、3助攻，連續兩天高水準演出。大學生涯首次獲選為MVP。

政治大學的全場命中率，以47%領先健行的32%。不斷跑動的防守轉換與變陣，迫使健行今晚近乎每一波進攻都困難。


本賽季外線神準的聯盟霸主健行科大，本場比賽三分球32中5。後衛高錦瑋，三分球十次出手盡墨，可見比賽的防守強度。

tua nakiljivak tjanuaken,

獻給所有疼愛我的


tua napapulevan tjanuaken,

獻給所有帶給我快樂的


tua napakiumalj tjanuaken,

獻給所有改變我的


tua napapupicul tjanuaken.

獻給所有添加我力量的


—— 作詞／阿爆（阿仍仍）、王秋蘭（愛靜）


收錄自〈Thank You〉，《母親的舌頭》專輯

林彥廷與高錦瑋同期，從國中到高中都在一起打球，兩人當了六年隊友，在兩個時期也一同攜手奪下冠軍。當那時候確定對手是健行科大時，林彥廷表示，這段時間沒有聯繫高錦瑋。兩人既有的默契是：各自好好準備，球場一決勝負。


高錦瑋其實一直很擔心彥廷的傷勢，他不希望這麼好的朋友，大四這年，以這種方式離開球場。


打了第一分鐘就傷退的彥廷，冠軍賽後，沒有第一時間跑去場中央慶功，反而是安靜地一個人朝著健行科大的方向走去。之前能仁的老隊友——高錦瑋與丁冠皓看見他走來，也主動向他靠近。


三人就這樣，在場邊緊緊摟住彼此。


「這屆只剩下我們三個了。我們一定要繼續打下去，不要放棄。」


這一刻，高錦瑋也突然鼻酸。


「打籃球，真是生涯最幸福的事。」錦瑋這麼想。


彥廷一定也是。



3月26日，2023 UBA冠軍——政治大學。三連霸達成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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影像來源：Hao Chen 臉書

【2022-23 賽季  政大雄鷹全體陣容】

領隊  姜豐年

體育室主任  王清欉

執行總監  孫秉宏

總教練  陳子威

助理教練  范耿祥

運動防護師  廖期新

體能教練  王昱中

球隊管理  侯碩

技術訓練師  王天佑

0 宋昕澔（傳播學院）

1 林彥廷（廣電系）

3 林勵（廣電系）

4 莫巴耶（創新國際學院學士班）

7 游艾喆（廣電系）＊隊長

8 李允傑（民族系&傳播所）

9 莊朝勝（傳播學院）

10 鍾理翔（外交系）

11 杜拉米（創新國際學院學士班）

12 涂亦含（廣告系）

13 歐力士（民族系）

23 吳志鍇（傳播學院）

24 黃子軒（外交系輔民族系）

42 王凱裕（廣電系）

攝影：柯智元（＊特別標示除外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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