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臺灣代表隊在世界棒球十二強賽奪冠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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照理來說，是全民慶祝的時刻，但隨著熱潮稍退，一些熟悉的評論卻再次出現：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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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對方根本沒派最強隊伍，有什麼好得意的？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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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如果人家派了最強陣容，今天冠軍根本輪不到你們啦，別自以為是了啦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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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些言論總讓我聯想到自己成長過程中的一些熟悉場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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某些學校和家庭裡的氛圍，似乎也是這樣：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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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考85分有什麼好得意的？沒看到隔壁的都考90多分嗎？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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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考上台大化學系了不起嗎？表姊可是讀台大醫科的，你考得到嗎？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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似曾相識嗎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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對某些人來說，你無論多努力，表現得多優異，永遠不夠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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甚至說誇張一點，就算你拿到再高的成就、締造再輝煌的紀錄，在他們眼中，你還是個可悲的輸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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甚至你閉上眼，仔細查驗，依然想不起自己過去是不是哪裡惹到他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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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3年，政大雄鷹代表臺灣參加 WUBS 世界大學籃球系列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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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們在日本奪下冠軍，甚至成功擊敗來自 NCAA D1 的 Radford University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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原本是一場值得驕傲的勝利，但隨後有人跳出來說：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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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蒸蚌。如果美國派出本屆 NCAA 最強的冠軍隊，你們還打得贏嗎？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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到了隔年9月，亞洲大學男籃錦標賽又在臺灣主場掀起熱潮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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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一次，臺灣代表隊面對的，是曾在預賽擊敗過自己的南韓代表——檀國大學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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臺灣代表隊在決賽中成功復仇，守護主場，讓一路加油的球迷激動不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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然而，評論區冒出一句：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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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查了一下，他們又不是韓國最頂尖的勁旅，到底在嗨什麼？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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就在幾天前的十二強賽，臺灣代表隊終於站上世界之巔，拿下冠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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還未等歡慶結束，熟悉的批評聲又出現了：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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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哎唷～打得真棒呢。如果美國派 MLB 主力隊伍，還打得贏嗎？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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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些評論輕描淡寫，彷彿無視了臺灣棒球從谷底到世界之巔的艱難歷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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從簽賭醜聞的陰影中爬起、再度站上國際舞台，每一步都是用無數球員的汗水與淚水換來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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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些無人聞問的努力，在酸言酸語面前竟然被貶得一文不值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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挑剔的聲音總能輕描淡寫地說：「得了 90 分算什麼，還有 92 分的等著你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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甚至連一絲開心都要被剝奪：「考了 99 分還敢笑？又不是 100 分，就別得意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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或許，他們的用意是提醒大家「認清現實」，但這種語氣對那些努力奮鬥的球員與支持者而言，未免過於殘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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有趣的是，這次奪冠的臺灣代表隊，從未宣稱自己是「不會被擊敗的世界第一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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相反地，他們對自己能獲得這份榮耀感到格外謙虛，甚至可以說是內斂到一種我覺得奇異的地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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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向視日本為標竿的國家代表隊，連在對方職業隊的休息室內噴香檳慶祝都婉拒，理由是：怕打擾到對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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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群人選擇回到臺灣後再私下辦慶祝儀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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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東京巨蛋的頒獎典禮上，香檳就那麼安安靜靜地留在原地，全隊收拾了球具，帶了行李就靜悄悄離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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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支代表隊對於日本的敬重，已經到了如果你不是棒球迷，很難完全理解的地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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而對於同時身為臺灣人與棒球迷的人來說，這樣的選擇，正是「最符合臺灣人個性」的決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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接受媒體採訪時，每位選手都說自己「很幸運」，表示要珍惜這份榮耀。而隊長陳傑憲更是說，拿到冠軍的每一天，都是他必須更加努力的開始，為了配得上這個榮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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或許不是所有人都能完全理解這些運動員如何努力，如何讓臺灣從過往的低谷中重新爬起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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但我想，如果對這些故事毫無共鳴，也不至於非要成為那種「讓人討厭的家長」吧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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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甚至有這樣的聯想，這些酸言酸語，其實很大一部分是我們無意中複製了上一代的失敗產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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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代人用批評掩蓋自己的無力，而某些下一代有樣學樣，用相同的方式否定別人的成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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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種對成就的冷嘲熱諷，到底源自什麼？是嫉妒？是習慣性的否定？還是他們早已忘記，何謂純粹的欣賞與支持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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有人問過我：「在別人眼中，你最希望被描述成怎樣的朋友？」

思索過許多特質，都只有兩個字：慷慨、同理、博學、溫和。


這些詞彙各有美好之處，似乎也能反映出內心的期許。

但最後，我發現，若只能用兩個字來囊括所有我憧憬的美好特質，我會選擇——厚道。


以前在日記裡寫過某些族群的面孔：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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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那些酸言酸語、指指點點的背後，不一定是一位在專業領域上多麼成功的家長，反之，更可能是一個個可悲、自憐的失敗人生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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如果不懂棒球，也無法從比賽中看出門道，那當個安靜的吃瓜群眾，看看熱鬧也無妨。反正所有熱潮總會過去，別人的喜悅並不會實質影響你的生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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勝負、情緒、人際的有來有往，最後總會回歸平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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但那些人就敗在：他們明明知道，還硬要補上這麼一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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潑冷水，在群體中唱反調，或許他們認為這是展現「我有在批判性思考喔」。但換個角度，這些話聽起來，卻令人難以下嚥。（而且這種不叫批判性思考，聽了是不是更悲哀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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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當兵時，我們會稱喜愛發表這類言論的人為「白目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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白目的人，下場通常不太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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而這些年來，每次聽到類似的酸言酸語，我總會默默提醒自己：當心，千萬不要成為那樣的白目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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支持與鼓勵，不僅對奮鬥者至關重要，也決定了我們自己是否能成為更好的人。更好的運動員，更好的球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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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面對別人的成功時，我們總有選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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是挑剔與酸言，還是善意與支持？


願我們，都選擇善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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影像來源：TVBS（12強／中華隊完封日本奪冠　隊長陳傑憲哭了：這座冠軍是個奇蹟）


原文刊載於 個人臉書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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