好幾年前，我對星座的態度，簡單概括就是——不懂、不信、不聊。
如果有人問：「你什麼星座？」
我的標準回答是：「呃……天秤吧。」（然後身為星座小白，有點怕對方要接什麼話）
不免俗的，就是連珠炮的標籤砸過來——
「喔，難怪你有時候猶豫不決！」
我不是猶豫，而是覺得每個選擇都有它的意義，所以才會多想一點。
「你們很愛好和平嗎？」
我不怕衝突，只是覺得大多數時候，和平的解法會更有效。
「談戀愛是不是超怕衝突？」
「哎呀，有點花心呢。」
「你是好的那個還是渣的那個？」
等一下，我只是說了自己的星座，怎麼這場審判已經結案了？
但某天，發現這個標籤滲透得比我想像中還深。
身邊的人開始用「天秤座」來解釋我的行為，甚至有時候，我自己也會下意識地想：「嗯，這可能是因為我是天秤吧⋯⋯」
但我開始懷疑，我真的懂「天秤」嗎？
所以，某天煮完午餐，我決定好好花幾天的時間，研究一下網路上對天秤的看法，看看這些描述到底有多荒謬，還是會讓我不得不點頭認栽。
我當時不看其他星座在講什麼，純粹就只專注看「天秤座」，先有基本認知後，後來隨便點開幾個其他星座，開始「欣賞」他們怎麼連連看。
然後發現，這趟旅程，比想像的還要驚悚。
一開始只是想知道為什麼我們天秤男在某些人的心中，名聲這麼臭。（好像大宗是說我們只看外貌、勢利眼、感情世界的中央空調）
「當你不研究星座，星座卻已經變成一種社會共識，被用來解釋你的所有行為。」
這是一個無法反駁的社會現象。
一個盡量保持理性、奉行科學思維、不深究命理、不看運勢的男人，某天意外發現自己身處一場巨大的社會實驗。
更悲慘的是，這世界上的人，不管你相不相信星座，他們有一定比例相信你是天秤座，甚至還比你自己更了解你這個人。
我想到為何自己沒什麼去研究這些東西。（我以為大家會有這樣的基本共識，但發現沒有）
因為人類的大腦會自動幫這些占卜師的模糊描述「對號入座」。
這就牽涉到心理學提到的「巴納姆效應」——任何足夠模糊、概略、普遍的描述，都能讓人產生「這說的不就是我嗎」的錯覺。（這個實驗很有名，沒看過這個詞的讀者，有興趣可以去找一找）
「你們是不是跟女生搞曖昧的第一品牌？」
「他天秤座喔！根據經驗，應該很渣！你是好的那個，還是渣的那個？」
我大部分回：「廢話！當然是渣的那個。」（擺爛式回應，解釋也沒用）
而我心中最好奇的，也許是：「你是真想跟我本人交談？還是比較想跟我的星座交談？」
天秤男的無底洞
在我開始研究天秤之前，我一直以為星座只是個無傷大雅的娛樂話題。
直到某天，遇到一位直男友人，意外發現他信星座的程度已經達到了篤信宗教的程度。
「來，我幫你算星盤，給我你的出生年月日時。」
『呃……這麼細喔？！』
「靠北！一定要有時辰！給！我！時！辰！」
他點開了一款英文APP，熟練地輸入了一整套數據，然後開始解析。（我不知道這是不是訂閱制的，每個月為這個繳費的話，真的蠻猛的……）
「來囉，你是太陽天秤，月亮牡羊，水星天秤，金星處女，火星處女，木星水瓶，土星天蠍，天王射手，海王摩羯，冥王天蠍……」
我站在原地，一動也不動。
「愣在那邊幹嘛？」
『呃……這需要筆記嗎？』
「你金星在處女，代表你對感情很謹慎。」
這時，我腦海中又浮現一個詞：「自證預言」（Self-fulfilling Prophecy）。
簡單來說，當你相信某件事是真的，你的行為會不自覺地讓它變成真的。
比如，當你從小聽說「天秤座很優柔寡斷」，那麼在面對選擇時，你可能會不自覺地把自己的猶豫歸因於「因為我是天秤座嘛」，然後更有理由繼續猶豫。
又比如，「天秤座討厭衝突」，這句話可能讓人更在意別人的反應，害怕得罪人，於是變得更加圓滑——久而久之，這種行為模式就會加強，讓人感覺星座描述非常「準」。
這時，我才發現，星座影響的並不是我們，而是我們自己選擇了被它影響。
幾年前，朋友介紹我認識一位同樣在英國念書的女生，平時也喜歡聽爵士樂。
第一次見面的場合，對方一聽我是天秤座，立刻露出「我懂了」的表情，然後說：「你們這種人我最怕了。」
一臉狐疑。
什麼叫「我們這種人」？
還沒聊超過五分鐘，她就已經下定論，決定我們不合適，因為她認為「天秤座的男人都不可靠」。
呃，好吧。
這時候，我腦海中浮現了一張 Excel 表格，在某些信徒心中，所有星座的評分早已鎖定，凍結窗格開好，還上了密碼，這局根本沒機會翻盤。
那次研究星座，讓我理解了一個事實：星座最大的功能，是讓我們有話題可聊。
它能迅速拉近彼此的距離，讓人產生某種「啊，我懂你」的錯覺。
看了很多不同星座的解說，發現自己或多或少都有那麼一點，只是成分的差異。
但還是得說——別太當真。
什麼都是，某種程度也可以說成：什麼都不是。反之亦然。
如果有人真的因為星座和某人絕交、分手，甚至決定職場發展，那就有點荒謬了。
所以，下次如果有人問：「你什麼星座？」
我可能會回答——
「我是天秤座，但請先告訴我，這是好事，還是壞事？」
如果再調皮一點，又有人問同樣的問題。
我會挑眉，故作神秘地說：「我是火象星座。」
如果對方驚訝：「真的假的？！」
我會一臉認真地說：「假的，我亂講的。」
（然後趁對方原地愣住的時候換話題）
p.s 我現在還是不知道火象星座有哪些。但你也不用告訴我，反正我兩分鐘後就忘了。
